凌晨三点，我蹲在厨房地板上擦洒了的奶粉。
“第十二罐了。”陈航倚着门框，手里攥着拆到一半的快递箱，“要不换羊奶试试？”
一
七年前相亲时，陈航把拿铁推给我：“你们当老师的嗓子金贵。”
那时他刚结束北漂回老家开汽修店，指甲缝里总嵌着黑油。我笑话他微信名叫“风驰电掣”，他挠头说：“修车时总想起《头文字D》。”
结婚第三年我胎停，他半夜跑遍全城找红糖姜茶。便利店小妹说：“大哥，暖宝宝要吗？”他愣是揣着六片暖宝宝贴在外套里，进门时毛衣都烫出洞。
二
去年他盘下城西新店，我在毕业班连轴转。有晚改卷子到十点，发现他蹲在操场栏杆外啃煎饼。
展开剩余66%“客户改约了。”他递来塑料袋，里头三颗枇杷裹着汽修厂收据，“学生家长送的？润喉。”
枇杷核上还粘着黑色机油。
三
上个月婆婆住院，我俩轮流守夜。某天凌晨交接班，他忽然把脸埋进我围巾：“你身上有84消毒水味。”
“医院泡的。”
“不，是高中教室的味道。”他鼻尖冻得通红，“粉笔灰、墨水、还有学生偷吃辣条的油腥气。”
监护仪滴答声中，我数清了他鬓角七根白发。
四
今早发现他偷穿我珊瑚绒袜去通下水道。“客户家地暖爆了。”他跷着脚，大拇趾从破洞钻出来，“你这袜子比劳保店厚实。”
我拍下发到闺蜜群，配文：“中年夫妻的限量款。”
手机一震，他发来汽修厂账单，客户签名栏写着：“给林老师买新袜子。”
五
此刻他正给第十三个奶粉罐缠防震膜。“要不学抖音拍开箱视频？”他比划着摔罐子动作，“标题就叫《论奶爸的自我修养》。”
我踹他一脚，却瞥见橱柜贴满便签条：
周四家长会 17:00（别喝咖啡！） 张师傅宝来尾款已结（袜子钱有着落） 妈复查报告在抽屉（糖筛指标正常）最后一页皱巴巴的，是七年前他写在咖啡杯托的诗：
“汽油与粉笔灰碰撞的方程式，
解出来是我们。”
发布于：江苏省